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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山河望断 第21节(2/3)

作品:《[雍正]山河望断

掩盖怯懦的不安,“汗阿玛!儿早于八哥盟,同进同退,生死与共,今日汗阿玛若要诛八哥,大不了儿臣,儿臣舍命相陪就是了!”

    “舍命相陪?!好!朕成全你!”

    康熙也被气的浑身直打哆嗦,眼冒金星,虚火直冲紫府,不顾一切拔刀就砍。

    胤禟反被父亲吓得动弹不得,反应过来,利刃已在眼前,便昂着头梗了脖子往刀口上递。

    他本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有死而已,与八哥还能黄泉之下做个伴儿。

    寒光映雪,闭目。

    光影却和着血色烫在额上。

    胤祺,他车马不同路的嫡亲兄长,正不顾一切的跪在他父子之间,一手箍住皇父双腿,一手握住锐利刀锋。

    五阿哥嘴唇轻颤说不出话来,只惶恐地瞅着父亲,好半天才用满洲话呐出几句,“阿玛不能啊,阿玛不能啊……”

    胤禟这回却当真愣住了,直到被人一脚掀翻,“还不滚远点!”

    胤禛骂完胤禟赶紧借机给父亲披上外袄,看康熙仍目光晦暗不明地瞅着胤祺,看他满手的血,心疼弟弟又不敢言语,直到康熙沉声叫了起,才连忙抓着人先掏帕子草草裹了,再试着去劝老父。

    看天寒地冻,怕病势加重,胤祉小心翼翼开口要劝人回去,刚一张嘴就被冷眼冻住了口,君父直挺挺戳在外头,他们自然不敢轻动,只得站成一圈簇在他背后自顾自心焦。

    “梁山义气!”

    胤禟刚刚刀口脱生,近乎横躺的姿势软在地上,兄弟们也不敢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面色发黑的老皇帝声音炸响。

    众人轻轻松了口气,胤禛却心里紧了紧。

    要说老九对老八是真没的说,虽说有些主意出的太不像话,但贵在一片真心,不离不弃,哪怕胤禩再如何起伏坎坷,他都不曾有背弃之心,老十老十四受了打压还知道上书奉承上意,老九却当真算是为了他八哥挺着一副傲骨,最后也却是同生共死了。

    义气是真……可梁山水泊的义气……

    这形容看似隐晦莫测,甚至像是有些褒奖之意,但他们这些久立人上的都隐约了悟,胤禟日后,再不得用矣。

    《忠义水浒传》那是什么书?乱自上作,官逼民反。帝王之大忌。

    梁山义气……皇父还真够隐晦的……

    “目无君父!无法无天!”康熙扔了到,手指着胤禟怒斥,那手也不比刀锋看着好些,“尔等心怀不轨,妄信妖道,觊觎尊位,如今被揭穿,还敢狡辩威逼!!!”

    胤禛正垂目凝神肃立,突然胳膊肘被人碰了碰,抬眼看老五正跟他打眼色。

    顺着目光朝前瞥了一眼,胤禛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皇帝立得笔挺,但隔着衣服,隐约仍能觉察出……微微的颤抖。

    怕是……撑不住了。

    胤祺皱眉目视,胤禛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在皇父身后轻轻挪动了半步。

    康熙被胤禟激的气冲丹田,但一怒之后,却觉得身上虚软脱力,只好强了一辈子,万万不肯在儿子面前丢脸,只凭一口气强自支撑立着。

    将将撑持不住时,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悄悄帮他稳住身子。

    康熙本已浑身虚弱,全凭心力支撑,眼下一有外力相助,全身力量竟不自觉地挪了过去,整个人有大半倒赖于胤禛臂力支撑。

    借机喘了两口气,康熙才愤愤道:“既然兄弟同心,将九阿哥一并锁拿审问。”

    胤禟胆敢以命相挟,实是看准了康熙死穴,父子不忍之心,一场豪赌罢了。

    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他们的皇父再严厉,真到生死之时,却绝对下不来那个狠心的。

    今日刀无二落,其实已经说明,这回他不会将胤禩胤禟如何了。

    夺爵而已,可与谋逆的罪名相比,贝勒的爵位,便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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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爷,塔布黎将军来了。”

    胤禛提马回府,便听门房来报,点了点头,“人呢?”

    “回主子,在偏厅候着您呢,奴才要上茶点,将军不让,说立马就走……”

    “将军?他来本府道开始报名号了?罢了,跟他不用客气,他真饿了自会去踅摸的……”胤禛把鞭子扔过去打断他絮叨,自笑道,“不过也是,人家立马身份就不同了……”

    “四爷!”

    塔布黎见他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他全身披挂,面色肃然。

    这几个月事故频繁,胤禛久不见他,上来行了抱肩礼,又使劲捶了他几拳,“你还知道过来!”

    塔布黎不说话,抿嘴笑了笑,魁梧大汉竟显出几分羞赧。

    “……四爷……塔布黎兄弟十几岁来京,举目无亲,全亏四爷照顾,待我们手足兄弟一般,真不知如何报答……”

    “好端端的说这些,忒见外了吧!”胤禛凝眉,思绪却迅速被他带回少年时代,想想塞外的草原,豪爽的蒙古王公,以及交错复杂的局势,叹了口气,目光仿佛穿越渺远的时空,“真的一晃竟二十年了啊……”

    塔布黎倏然起身,单膝跪在胤禛面前,目光中的真诚与不舍实在令人动容,“塔布黎行将就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

    胤禛目光一缩,立时想起前事来,土谢图汗王薨,世子塔布黎继汗位,日后,这个当日的蒙古少年,就是新的土谢图汗了。

    伸手搭在他肩上,使劲握住,“好兄弟!二十年相佐之情,胤禛永志不忘。”

    “……日后独领汗国,万事谨慎。”

    “喏!”

    “你子弟留京,自有我照看,放心就是。”

    “是!多谢四爷。”

    胤禛说完,想起来什么,伸手自颈上解下一物,亲手奉到塔布黎面前,尚余温热。

    “此玉乃老汗王献于太皇太后,传至我手,二十年不离片刻,今相赠于汝,但愿满蒙世世代代亲如一家。”

    塔布黎接玉,双目含泪,再拜稽首,“满蒙情重,塔布黎不敢相负,土谢图不敢相负!”

    111、黄粱

    夺嫡之事一起,朝野便乱成一团,各种跟风猜测蜂起,但庶务总得有人管,因此胤禛又忙了不少。

    好容易坐定喝杯茶水,便见胤祥笑嘻嘻蹭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半大少年。

    “你怎么来了?”

    胤祥看他皱眉,越发笑的厉害,“四哥不让我们走动,莫不是想避嫌不是?”

    “嗯?”

    “吾兄差异。”胤祥折扇绕着拇指打了个转,“可别草木皆兵弄巧成拙了。”

    皇十三子撩袍坐下,自动自觉地接了茶盏,深深吸了两口气,又挑眉道,“按说这当口是该掩门闭户以绝嫌疑,不过你我打小儿亲近的不能再亲近,四阿哥十三阿哥手足一体,天下谁不知道,若是硬要避嫌,到显得刻意了。”

    “该干嘛干嘛,才显得正大光明心怀坦荡呢……”

    胤禛听完,立眉与他四目相对,才笑了笑,“也是,为兄想差了。”

    说完目光不避,只朝门边招了招手,少年方才垂目过来,一身锦衣倒衬的满目风尘。

    规规矩矩跪下行礼,嘴唇哆嗦着叫了声“叔王”就伏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胤禛目光沉沉压着他,胤祥也敛了笑,厅内空气骤然凝重起来,“弘皙……”

    胤祥两边转头看看,沉吟了一下打破僵局,“四哥我刚才进来时就见这小子在门口转悠,就给你顺过来了。瞧瞧这颓唐样儿!”

    “唔……”胤禛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接他的好意,仍一双暗眸压在侄儿身上,半晌才开口,“有事?”

    弘皙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闷了半天,含混着摇了摇头。

    “弘皙,有事儿说事儿,这么大人了……”胤祥看着他皱了皱眉,看见兄长的脸色,又停下话头。

    少年停在中央,像是被四周的空旷清冷挤压着缩在一起,愈发显得单薄瘦削,耷拉着头往后退了小半步,好半天,才又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特有的茫然无措,“……侄儿没事。”

    少年酷似其父的容貌线条和少有的委屈惶恐让胤禛瞬间心软,声音也柔和下来,“弘皙,说吧,出什么事了?”

    弘皙又抬头看他一眼,急忙连连摇头,鼻音有些重,“叔王,真没事儿,就是,就是……”

    “就是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就走到您这儿了……”弘皙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些委屈,有些歉疚,“侄儿知道如今不该来,莫要平白,平白牵累了您……”

    胤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前少年本也是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未经世事的太平公子,一朝骤变,从万人之上到阶下之囚,多少人坦途被生生折断,沉吟半晌,竟只能叹息一声。

    “阿玛早年说过,一旦有事……叔王……叔王可托。”

    弘皙茫然无措地说完,胤禛一时肩头紧绷,无数情绪略过,却不知该用什么神色掩盖自己瞬间的窘迫。

    沙漏轻下,胤祥抿唇盯着兄长,不知钟点敲了多少,胤禛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上前,单膝而跪,略带颤抖地将单衣俯首长跪厅中的少年紧紧揽进怀中,一手按着他后脑乌黑的软发,将孩子整个拢进自己宽大而温暖的胸膛,连带一身风尘一袭凄楚。

    弘皙将脸埋在叔父肩上,热泪夺眶而出,这是巨变月余来第一个对他张开的温暖怀抱。

    与五年前,十年前,十四年前,一般无二。

    “求叔王救救我阿玛……”连日紧张忧虑后骤然解脱的孩子崩溃般在叔父怀里啜泣。

    并说出一句本不该说的话。

    “叔王救救我阿玛……”

    “叔王救救我阿玛……”

    胤祥眉头立紧,胤禛也僵硬了一下,才轻轻抚着侄儿迟疑道:“……这次……你阿玛不会有事的,放心。”

    “叔王……”

    “四叔何时哄瞒过你们,信不得四叔吗?”

    弘皙从不敢置信又慢慢看着胤禛点头,眼角尚带着红,深信不疑,“侄儿自然信四叔。”

    “二哥既遭罹患,尔等并未牵连,莫要慌乱,当比往日更加用心读书,侍奉亲恩,才不枉费你阿玛与汗玛法教诲。知道了?”

    “是,弘皙谨记。”

    送走了弘晰,胤祥立刻跟了上来,“四哥真要救他?!”

    “我能如何救?”胤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摩挲,低声叹息,“便是救了又能如何?”

    “那四哥与弘皙说……”

    “这次事怕没这么简单,眼下太子一废,乱局立现,连汗阿玛都受了惊,太子未必不能逃出生天。”胤禛低声对弟弟解释,心里却想着大清朝唯一一次两立两废的闹剧,这回二哥没事,也不算虚言。

    话虽淡定如常,面上的忧虑之情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胤祥顺着他后背贴了上去,握住兄长搁在案上的手,轻声道:“四哥还是不忍吧……”

    他目中挣扎,刚才质问时只担心四哥一时冲动将自己推入火坑,一心要兄长离废太子远远的,可胤禛否认之后,再看他的苦笑无奈,却又心生不忍,惴惴不安,想到废太子早年风度与对四哥的兄弟之情,不免踌躇不安。

    “不忍又能如何呢?”胤禛笑意更苦,“即便救他这次,下次又为之奈何……”

    “四哥……”胤祥眸子漆如点墨,光彩盈盈。

    胤禛反身拍了拍他手,“总之这事与你无关,你就别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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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疲惫一天,福晋让人点了淡雅的清香,在这香气中,胤禛沉入梦中。

    梦中的时间有时很长,有时又很短,有时真切如在眼前,有时又虚渺不知何方。

    梦中似有一僧,持钵而问,“檀越,何为五常?”

    胤禛冷然而答,“仁智礼义信。”

    一击,钵响,“何为五行?”

    “金、木、水、火、土。”

    再击,钵声嗡然,“何为五化?”

    胤禛双目如炬,僧人稽首,“生老病死苦,是为五化。”

    “敢问檀越,所忧者五常,五行,五化?”

    雍王正容而叹,余音相绕,久不可绝,“非也……”

    梦境再变,黄袍僧人渺然不见,无数似是而非的身形鬼魅般从眼前闪过,衣袂轻拂,却连风都留不住。

    中年帝王广袖高坐,弱冠储君横刀立马,少年皇子追逐嬉戏……

    草原的月色,济南的泉声……

    刚刚加服的母后脸色苍白,谆谆叮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病若枯槁的伯父殷殷拽着他手,你和太子俱是皇上亲自抚养,报以厚望……指望着日后替他托梁架栋……

    病弱不能行立的父亲颤抖着双手怒吼,你们是兄弟啊……

    无数声音缠绕在耳边,想听,听不清,想走开,却无法动弹。

    这是谁,是哪个弟弟滚进兄长的怀中,抹掉一头热汗,是哪个哥哥温柔的打扇,却又自顾自倚在弟弟身上睡去?

    是谁?是谁?是谁?

    一切身影一切声响倏然消失,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孤鸿映雪,踽踽独行。

    唯有浩瀚苍穹满布繁星。

    那么多星星,却突然变成无数的眼睛。

    熟悉的,不熟悉的。

    父亲的,母亲的,伯父的,兄长的,弟弟的,儿子的,咒骂昏君的,歌功颂德的……还有,他自己的。

    浑浊苍老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看穿世事而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睛,胤禛逃离,却无法从这弥漫一切空间的视线中逃离。

    伯父……

    深邃不可见底的黑眸,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半刻不肯放松,胤禛挣扎,却无法从这眼神中挣脱。

    洞悉一切,却悲悯沉静的眼睛。

    那是胤礽,胤礽抬头,看了他一眼。

    哥哥!

    胤禛从黑暗中惊醒,挺身弹起,用力喘息。

    福晋因他动静醒来,起身要叫人点灯,被胤禛一把握住手腕,用力按了下去。

    被那股力量和静默的气息所惊,那拉氏心惊肉跳却不敢轻动,浑身僵硬地安静躺下,就好像自己仍在梦中。

    寂静的夜,周围静得出奇,孤单弥漫,胤禛却想独自对峙这份寂静与孤单。

    包裹着他的黑暗中,似乎仍然交替闪烁着那几双眼睛。

    在那一刻,胤禛突然醒悟。

    福全临终,只下了两步棋,一明一暗,却让两个人永世不得翻身。

    索额图尾大不掉,裕王请诛,正合皇帝心意。

    胤禩心怀大志,野心未露,裕王请重,却是捧杀的妙棋。

    对日后心存忌惮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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