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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山河望断 第4节(1/3)

作品:《[雍正]山河望断

    紫禁落日,云板声声,丧钟齐鸣。

    26、起陵 ...

    再次醒来时,康熙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睛肿胀,嗓子也火辣辣的疼,不由苦笑,竟是哭晕过去了。手指一动,才觉着暖,抬眼,一双清亮深邃的眸子。

    康熙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音来,胤禛忙扶他起来,靠在垫子上,顺手接过李德全手中清水喂他喝了一口。康熙半倚在幼子臂上,紧紧握住那只小手,仿佛这样就能骗过自己他尚不是孤家寡人一般,抿着水润了润嗓子,才觉得攒回了几分力气。

    期间,两人竟都是一言未发。

    “一时失状,外间现下如何?”康熙抚了抚额头,哑着声问道。

    “阿玛至孝,无人不为之动容,”胤禛放下杯子,皱了皱眉,给父亲披上罩衣才回答,“阿玛放心,二哥暂代举哀,各宫妃母有品命妇皆在。”

    “……”康熙听这话却不知为何有些焦躁,仿佛叫这个儿子误解了一般,“朕并不是为示孝于天下!”

    胤禛闻言一愣,却突然笑了,又觉得不妥,敛去了容色,“儿子晓得。”

    “阿玛与乌库妈嬷,嗯,孝庄文皇后半生相扶,悲恸欲绝自乃常情,何苦自疑。”

    “禛儿……”谢谢你。

    谢谢你不劝阿玛节哀顺变,不劝朕为国保重,康熙闭目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心里有些松动,儿子声不大,却有种令人不可辩驳的肯定,仿佛一锹一锹碾碎了他心中的冻土。

    看着食盒传了上来,胤禛才想着阿玛一日未用馔食,示意放在几案上,转头询问,“阿玛,饭否?”

    “哼,否~”康熙听他拖长了音卖小,不禁好笑,一个字打发了,又惦记着儿子身体补了一句,“阿玛不饿,你就在这儿用些罢。”

    胤禛心里一紧,面上丝毫不露出来,由着太监按着规矩给他盛了摆好,自顾自地用了些素斋,守惯了礼,安安静静吃着,不再看他阿玛。

    “对了,你额娘不是让你照看保泰吗?”康熙想起这儿子身上本身的职事。

    说起那个未来的小裕王,胤禛就是哭笑不得,他自来与王伯相熟,这个看孩子的任务便落在了他身上,还好稚子贪睡,“他睡着了,口水流了儿子一身,这不是让额娘打发进来更衣嘛,顺便看看阿玛如何了。”

    “你们倒是个心宽的……”康熙就这样靠坐着看他吃饭,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羡慕还是恼怒,说话有些幽幽不辨态度。

    “儿子自然心宽,儿曾听太皇太后说过,草原上的雄鹰,生而击落窠臼,搏于苍穹,长而俯瞰茫茫,长空称王,暮而自寻荒椁,由天而葬,羽散肉尽,方为落幕。”胤禛吃完最后一口,漱口擦拭毕,才指了指天空,随口答话,竟全没了与君父奏对的规矩,“老祖宗一生已臻完美,指不定此刻正在这堂皇哭声中嗤笑儿孙哭灵,仿佛闹剧。”

    “……是么……”

    “阿玛闹脾气不肯用膳,乌库妈嬷自然心疼孙子,怕是正在天上拽着云撒气。”

    “哼……”康熙听他说得形象,撇了撇嘴,心里惨淡却着实又去了几分。

    胤禛看他神态松动,连忙示意李德全重新布饭,嘴里却又提起毫无干系的旁事,“对了,听额娘说永和宫诞下麟儿,等着‘皇父’赐名呢。”

    康熙一愣,目视他良久,突然执箸。

    不错,生死交替,本自然之道,正如日月排布、寒来暑往,不可执著,平添往生者挂念,况且皇父皇子,于他而言,担着黎民万姓,终究国先家后,先是众人的皇帝,才是祖母的孙儿,国器为重,国器为重呵……

    如何?胤禛一身孝服出来堂上,就看见太子以目光询问。

    放心。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让他安心。

    那就好……太子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松了一口气,其实自从四弟进去,他就已经放心了。

    你还撑得住吧。胤禛看他模样,倒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活儿可不算轻,太子如今也才十三岁的身子罢了。

    无妨。他倒是挑眉一笑,那点儿哀容也被挤的差不多了。

    哼。胤禛瞪一眼甩手回自己位子去了,这家伙,就不该操他的心……

    可是,康熙仍旧是辍朝了。

    佟贵妃愁眉紧锁,守着瞬间憔悴的皇帝和大行梓宫,只有一声声的叹息。

    “胤禛给皇父请安。”

    看着这个儿子打袖行礼,一身孝服反倒衬得他眉目英挺,康熙叫了起,却不禁一阵阵苦笑,轻拍着自己额头,“这阵儿就算再叫皇父,朕都没法出去见官了。”

    “阿玛保重,有难处也急不得,万不可自损。”胤禛看着父亲几日下来,清减失了形状,满嘴烧起的泡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哎……”康熙低声叹息,示意他近前,轻抚着他乌黑的发辫,“你不懂……”

    他不懂?他自然懂得。这件难事困扰了皇父一生,孝庄文皇后停灵三十七年,一直无法入土为安,直到他登基,才建了昭西陵,移了梓宫,告慰先祖。

    “恕儿臣僭越,阿玛可是为乌库妈嬷陵寝忧虑?”

    “……”康熙忽然熠熠看着他,半晌,终于还是叹息一声。

    “你也大了,该知道论理夫妻合葬,自然要迎奉回龙兴之地与太宗相合,然而……”

    “孩儿记得乌库妈嬷临终前嘱托……”

    康熙眼神一黯,按着他肩膀,“不错,太皇太后叮嘱再三,不愿……远离儿孙。”

    胤禛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时代坟茔的重要性,可不象后世那般一把火烧了骸骨,随便埋哪儿就是,且不论儿孙兴衰关系,单是这前世今生不得团圆的罪孽,再不孝的儿孙都承担不起,何况是阿玛这个孝子贤孙。可孝顺孝顺,祖母遗言,又那是可以违背的?

    犹豫一下,想着还是趁这几年库存还丰盈把事儿办了吧,(作者乱入:喂,你根本就是怕花雍朝的钱吧?)祖母也能安枕,轻轻从康熙掌下挣脱出来,撩起下摆端端正正跪了。

    “儿臣请阿玛以暂安奉殿为昭西陵,以定万年之兆。”

    “……哦,如今不就准备在孝陵之南起殿吗?”康熙倒是一怔,撑着身子坐直了,似是而非地反问儿子。

    “近日天和气朗,祥瑞毕现,兆人康阜,可见先灵安稳,儿臣请起陵,正式安葬,以慰孝庄文皇后之慈心。”他当然知道他这阿玛说是暂停梓宫,再思良策,实际上后半辈子一直未曾决断,索性直接挑明了说。

    “……可……”康熙并未让他起来,就这么一坐一跪,皱眉讯问一般。

    “儿子这几日夙夜思量,想来古合葬之礼原无定制,神灵所通,不间远近,因时制宜,才是义之所在,想必翁库玛法和乌库妈嬷早已在天上团聚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胃疼,神灵所通倒是真的,他这几百年哪个地儿没飘去看看了,可重逢就不怎么靠谱了,要不那么多年他都没见上十三一面……

    “呵呵,你呀……”

    27、议行 ...

    “祥儿,来,来,这边,好,继续,继续,来,哈哈——”

    这光景胤祥还是个万事不知的奶娃娃,胤禛正带着他练走路,赶走了两边小心翼翼的嬷嬷,随手拿着块儿怀表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家伙就颤颤巍巍冲这边来了。

    胤禛单膝跪在炕上,怕他摔着,也不敢离得远,就一臂左右,上下左右的逗弄弟弟。小孩子看见亮闪闪的东西,好像都有点眼睛放光的意思,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的。他一边蹒跚着往哥哥怀里扑,胤禛一边慢慢往后退,引着他多走几步,到了炕沿儿,才算功德圆满,高兴地一把把弟弟软嫩嫩的身子抱了起来,在空中转圈圈。

    “来,叫哥哥,叫哥哥,哥、哥……”

    “锅……锅……”

    “十三?!再叫一次,来,再叫一次!”

    “郭……郭……”

    完全出乎意料,到现在还没开过口的胤祥被他一忽悠,居然真给面子!胤禛喜形于色,转头去瞅教养嬷嬷,直乐的合不上嘴,“听,听!”

    “四爷没听差,是叫您呢!真是谁见的多跟谁亲,奴才们教了多少遍阿玛额娘小阿哥都没开过金口呢,还是您的面子大~~”

    那嬷嬷跟他也熟,喜莱莱地应和着他,满面堆笑。

    “是吗?祥儿,来,再叫一声?”

    “蝈……蝈……”

    “不是蝈蝈,是哥哥,来,哥哥……”

    “蝈蝈……”

    “哥哥……!”

    “蝈蝈!”

    “哥哥!”

    “蝈蝈!”

    “蝈蝈!”

    “蝈蝈!”

    “得,我也被你叫乱了……”

    胤禛无奈地看着手上这个团子,想起承乾宫里那个,一个是“的的”,一个是“蝈蝈”,哎,他怎么摊上这么个虫麟鸟兽的命哦!

    “四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皇上他老人家找您呢~”

    “知道了,你先去,这就来了。”看着小苏拉快哭出来的脸,胤禛终于撇了撇嘴,又“吧唧吧唧”在弟弟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几口,才依依不舍地把小人儿还给李嬷嬷,一边心里念叨,他倒是不哭,不像当初二哥拉着亲爷时被一脚踹在脸上,好大一个印子。

    “知道知道,爷都不急你急什么。”被小太监一路催促,胤禛好不耐烦的,急什么急,既然是在承乾宫招他,就不能是什么大事儿,肯定也不是训斥责罚,说不定去早了撞见个什么景色,起针眼怎么办?

    临了,整衣服进殿,看他也一副可怜相,随手抽出个小票子赏了,倒又换的一串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胤禛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心里吐槽,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

    康熙正与佟佳氏坐着闲话,一手拈着干果,一见他,倒是似笑非笑,伸手虚点着他,“呦喝,这不是咱们家四爷吗?见你一面得多难啊,还千呼万唤始出来的。”

    “儿子哪儿敢啊,这不是听见您传就紧巴巴的来了,正饿的紧,等着您赏几粒花生填肚子呢。”见他这副连挖苦带讽刺的样子,胤禛算是彻底放下了心,这不果然没什么事儿嘛,巴巴的叫他来。说着就势接了他阿玛手里握的那几粒果仁塞进了嘴里。

    “想吃自己剥去!”康熙一乐,指指桌上盒子,“就你会捡便宜。”

    “这小子只怕又在十三阿哥那赖着不走呢。”贵妃娘娘真相了。

    听母亲这么说,胤禛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急着分辨,想起那软嫩嫩一声又激动了,“哪有……额娘跟您说,刚才小十三开口叫哥哥了,真的!”

    “那太好了,不过禛儿你确定他叫的是‘哥哥’?”佟佳氏抿嘴一笑,瞅了皇上一眼,又葱指点着旁边被嬷嬷抱来的霁格儿,打趣儿子。

    “的的!”这小丫头片子看娘亲指她,居然也应景儿似的喊了一声,张开双手往胤禛身上扑了过去。

    的的……

    听到这称呼,胤禛只觉得头上青筋直跳,心中神兽奔腾,小脸儿一下子垮了。

    “对了,胤禛,前几天来的蒙古王公你见了没?”康熙问了问功课,也没怎么说他逃学的事儿,就闲扯开了。

    “见了啊,您不是让儿子随二哥赐宴的嘛。”胤禛看似漫不经心逗着妹妹,随口而复,实际上心里倒开始揣测阿玛究竟何意起来,他才不信这话真是聊天而已。

    “喜欢吗?”

    “儿臣自然喜欢。”胤禛并未抬头,心里却警铃大作。

    “他们也很喜欢你啊,一直在朕跟前夸你们兄弟英才天纵,有宝珠之明,有雄鹰之资呢,”康熙却笑眯眯看着他,宝珠之贵气自然说的是太子殿下,那雄鹰之资是夸他喽?

    “蒙古汗王谬赞,儿臣……实在担当不起。”根据他的经验,当一个从来以训斥儿子为乐的人开始大加表扬时,一定有一个大坑在后面等着。

    “记得你去年日日喊着憋闷,想去草原跑马呢……现在还想去吗?”康熙笑咪咪看他。

    胤禛幽幽抬头,仔细打量了他阿玛一会儿,“您是想让儿子出京,抚绥蒙古诸部?”

    “孺子可教也……如何?”

    康熙抹了抹短须,眼里笑意更深,蒙古乃是大清立国重要基石,一定不能轻易动摇,前年库抡伯勒齐尔之盟未能达成协议,今年喀尔喀内讧,沙俄扰边,竟让葛尔丹趁虚而入,牧民多逃往内蒙古,蒙古各部之心大乱,急需朝廷遣使安抚,而这抚绥,乃续亲结好,还不能失了大清体面,必得得力的王子皇孙一行。可眼下除太子外,骑射拿得出手又能妥善行事的只有两人,论长,乃大阿哥胤褆,数贵,则是四儿胤禛。年岁上老大合适些,可要说处事稳妥成熟,只怕还不及弟弟,况且……

    年初明珠刚倒,他实在是不合适了。

    那就只有……

    胤禛眼睛转了一圈,稍微退了一步,整好衣冠,微笑着行了个大礼,语气平静,就像回答吃不吃果子一般,“启禀阿玛,儿臣……不愿意。”

    “咦,”佟佳氏骤闻此事,死死绞着帕子,不出一声,康熙故作惊异,仍旧伸手去捏花生,然后扔到空中,旁边的霁儿条件反射性张嘴扑过去接,一把被胤禛搂回来,“朕有说过可以拒绝吗?”

    “您有说过不可以吗?”胤禛幽怨地望着他。

    “好像没有吧,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那……阿玛嘱咐儿子勤学苦读,儿不敢耽搁,况且夫子说,父母在,不远游……”胤禛说的完全不忌讳,招来额娘一通瞪眼。

    康熙似乎早就料到跟这个儿子今日必得讨价还价一番,话倒说得自然得很,“哎,本还打算胤祥上学时交给你带带的,看来你那么忙于功课,那还是算了,朕另派别人吧……”

    “……==|||儿臣遵旨就是……”

    儿子现在带着胤祺的汉学、胤禩的书法、将来还有老十三的算学、没准老十四也得添进来,阿玛,您其实当儿子是免费保姆的吧?

    看着皇父怡然而去,额娘煞白着脸一屁股坐在炕上,花生碎了一地,胤禛一时也有些……不甘。

    虽然装腔作势了半晌,但自从皇父说出那句话,他就知道,这事再无商量余地,而他惦记的自然不是功课,而是额娘的身体,眼下还好,可离那六年之约,已是越来越近,况且……苦寒之地局势不稳,如同流放的远行别人说不来是赏是罚,他却是有这个自信顺利解决的。虽现在人人知道皇上是要给太子培养个靠得住的辅弼柱国,那么若将来有心人再看,皇四子胤禛做的事还是太多了,五台、祭岱、抚远,在这宫墙之中,多的,让人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写的很纠结,并遭到绝大多数亲友团的……

    康熙到底又没有可能把一个十岁的儿子派到蒙古去旅游呢?

    哎,其实这段真不是为了让他出彩去,而是需要让他离开宫廷一段时间

    选择不外乎礼佛、西南、蒙古等几种……

    所以被我雷到的亲自行避雷……

    阿门!

    28、三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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