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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道 第39节(1/2)

作品:《坏道+番外

    “……队,门口……灯……停闪烁!”这是另一个声音。

    姜湖微微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沈夜熙的外勤经验比自己要丰富得多,人虽然急了的时候有些拼命,但是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了,就算拼命也是有技巧地拼。

    对讲机里静默了片刻,沈夜熙说:“听……”

    一个字以后,突然信号就全断了。

    姜湖手心的汗让他差点握不住对讲机,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却不经意地和柯如悔对上。

    柯如悔的表情很奇异,看着他的样子,竟有几分怜悯。

    姜湖不动声色。柯如悔却叹了口气:“j,你总是一副相信爱,相信感情,相信人的样子,可实际上,你谁也不相信。”

    姜湖不说话。

    柯如悔接着说:“你那些温情和善意就像是浮在表面上的灰,轻轻一吹就没了,决定生死的时候,你照样谁都不愿意相信,只死守着自己的逻辑和基于对各种人心理的判断。”

    “难道我还要相信你么?”耳机里的“沙沙”声闹得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经意地就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姜湖把对讲机扯了下来,扔在一边。

    “你实际是赞同我的研究设想的呀。”柯如悔叹了口气,也不起来,干脆就那么靠在了墙角,一身的血,一身的灰,“怎么让你承认就那么难呢?”

    杨曼冷下脸:“你他妈闭嘴。”

    “杨小姐,你青春期的时候是不是有过外形上的缺陷?”

    杨曼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柯如悔像是养神似的,悠然地轻轻合上眼睛:“你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遮掩着你在性格上的女性特质,像个男人一样工作、粗暴,可是却在自己的妆容上下了很大功夫,很注重符合女性美的外形,一方面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符合时代对女人的审美,一方面你又表现出对自己女性身份的不在乎和与众不同的强悍。”

    “你渴望正常女性的生活,却对自己隐隐自卑着,觉得自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想尽量表现得像个男人一样,表现自己对女人的小虚荣的不在乎。”柯如悔嘴角微微弯起来,“而在我看来,现在你的样子很好,传说你的家庭也很美满,那么你自卑的原因……是不是青春期的青春痘问题,体重问题?乃至到现在都……你自尊心和虚荣心都极强,甚至有隐隐的完美主义倾向,越是在乎,就越是显得不在乎……”

    杨曼看起来想一脚踹在他后背上,被姜湖拉住手腕,轻轻地拽到身后:“他说什么你都当放屁就行。”

    可是杨曼不能当放屁,因为柯如悔说得是真的。

    柯如悔低声说:“所以你们是不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的,我们生来有读心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看穿所有人的前因后果,看穿那些光鲜背后的龌龊、丑陋,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心思——因为看透,所以知道什么才是人性的本源。”

    “又是你自私和杀戮论的那套?”姜湖冷笑。

    “你明明和我一样,”柯如悔笑着望着他,“不然为什么你百般阻止沈队去救那可怜的孩子?罔顾那可怜女人的求救?”

    这回姜湖也不能当他是放屁了,因为柯如悔说得……仍然是真的。

    柯如悔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墙上的钟:“沈队他们怎么还没把窗户劈开呢?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那孩子已经因为窒息而死亡了,不巧啊,我选中的这个孩子有哮喘病。”

    姜湖这回脸色真的白了,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干净:“你……”他想说话,却觉得从喉咙到嘴唇都干涩得要命。

    “而他们看到的门口闪烁的灯,其实是一个开关,只有当门被强行破坏的时候,开关才会关闭,关闭的作用也就是……当成年人的重量落到地板上的时候,炸弹不会爆炸。”柯如悔大笑,“j,你输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一声巨响传来,连他们这里都被震得晃了几晃。

    姜湖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他木然地站在那里,那一刻,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一个比一个苍白无力,最后只剩下荒芜一片,什么都没剩下。

    杨曼红着眼眶猛地把他推开,向柯如悔扑过去,姜湖被她推得踉跄两步,撞在另一边的墙上,他却感觉不到疼。

    杨曼像是要把柯如悔往死里揍一样,柯如悔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癫狂似的大笑着:“j!你输了,你输了给了你的猜疑和不信任!你不相信恶魔么,恶魔已经住在你心里了!你不相信宋晓峰,所以让你的同事避过一劫,于是你更不会相信这个素未平生的女人,哈哈……咳咳咳咳咳……那才是我献给你的最后的礼物亲爱的……”

    姜湖眼前血色茫茫,觉得有些晕眩,木然地往外走了两步,等杨曼注意到,惊呼出声的时候,他已经不管不顾地推开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疯了一样地往外冲,他想他已经听到了整个世界骤然崩溃的声音。

    门外天光已暗,夜风初起,冷彻了心扉一般。

    不停的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不同的手伸过来企图拉住他,这温文尔雅的男人骨子里的凶悍全部倾泻了出来,他目光涣散,动手却特别狠辣,连扔下半死的柯如悔追出来的杨曼一个不提防,手腕也差点折在他手里。

    “姜湖!”她尖叫起来,可是那个人听不见。

    女人的尖声哭叫,男人的大声呼喝,还有那疯子歇斯底里的笑,他都听不见。

    突然,一个人从侧面扑过来,一把勒住他的腰,把他的手臂扣在身后,姜湖下意识地抬起膝盖狠狠地顶过去,被那人灵巧地侧开,别住他的腿,男人叫出声来:“我靠你往哪踢?踢坏了你下半辈子守活寡么?”

    姜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那里,那双熟悉的温柔的手轻轻覆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

    姜湖:“……夜熙?”

    他侧过头去,却觉得眼前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上,抱着他的男人灰头土脸的,特别狼狈,侧脸还有一道刮伤的血痕。

    沈夜熙一看愣了,草草地在姜湖衣服上擦擦自己的手,小心地抹去他的眼泪:“这……这……这怎么了?”

    男人手足无措起来,只是不停地拍着姜湖的后背:“你……你……哎?浆糊,别,别这样,怎么了,谁惹你了?”

    他回过头去看杨曼,后者同样泣不成声:“我说……”

    “沈队……头儿,我们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沈夜熙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笑了,“让爆炸的动静给吓着了吧?”

    “我操,你丫还笑?!再笑老娘……老娘掐死你……”杨曼的妆都哭花了,“那老变态说你要是从窗户进去就死定了,他说……”

    “没从窗户进去。”沈夜熙说,“又没有工具,还得找,那孩子脸都紫了,我估计等我们折腾完早见马克思去了,门口那就是一小灯,没准还是发光二极管呢,孩子她妈既然知道孩子在木屋里,肯定是柯如悔当着她的面绑得,要是真有危险,她不能不说。再说了,那孩子离门那么近,真是炸弹什么的,咱也不是没可能在爆炸前把他弄出来,反正冒冒险,也比眼睁睁地看着他憋死强……”

    沈夜熙话音没落,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着姜湖笑得可淫/荡了:“那……你这眼泪,难道是因为我……”

    姜湖总算从大喜大悲里回过神来,看见沈夜熙露出来的八颗小白牙,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推开他,这才发现,自己腿有点软。

    沈夜熙厚颜无耻:“嘿嘿,那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圈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自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杨曼不死心:“那刚刚那爆炸声怎么回事?!”

    “那玩意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夜熙皱皱眉,“踹开门以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把孩子抱出来了,然后他……嗯,就他!”

    指着不远一个被担架担走的一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小青年,沈夜熙十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新来的,走路不看脚底下,让他断后,丫也不知道在门口脚底下踩了什么东西,我就听见有个什么东西响了一声,当时就觉得不对,让他们全趴下,幸好这小子笨是笨了点,反应还不错,背后皮燎了一层下来,要不然起码让他四肢不全。”

    姜湖一个字不漏地听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沈夜熙赶紧追上去,“哎哟得了嘿,不就为我掉两颗眼泪么,又没让你掉快肉,瞅你那脸酸的……”

    不理,就是酸。

    “我说浆糊,大老爷们儿的嘿,多没劲啊……”

    仍然不理。

    “大哥……姜大哥了……姜宝贝?小媳妇?等等我呀,我是伤员……”

    姜湖还湿漉漉的眼角瞥见柯如悔被押上警车,那人也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离得太远,看不清那疯子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却不想在意了。

    他守在地狱的门口,冷眼旁观,心口一点热血早凉透了,可是没关系,还有那个人,不离不弃地就在咫尺、伸手可及处,提醒自己,这世界有风有雨有炎凉,也是有希望和期待的。

    一个月以后,柯如悔被枪决。

    一个恶魔死了,千千万万的恶魔却还在人群里隐藏着,随时会苏醒在人心里。

    人心是个黑箱,没人能说出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光风霁月下也许会是暗潮涌动,从每一次恶念里吸取力量,渐渐成形,破笼而出,阳光找不到地地方,遍生污秽。

    然而,我们毕竟还是生活在阳光下的。

    ——全文完

    番外

    舒林昭的电话铃响了,手机屏幕上“小混蛋”三个字蹦跶得相当欢快,他挑挑眉,接起来。

    舒久:“老爸,你儿子阵亡了!”舒林昭:“在哪?我去帮你收尸。”舒久:“……你太冷酷无情了,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舒林昭:“好吧,约个时间我去找公正。”舒久:“……”

    舒林昭笑出声来:“等你翅膀长硬了再跟老子说这种话,还靠我赏饭吃呢,怎么的,要造反哪?”

    舒久气哼哼:“老头你等着。”

    舒林昭:“等着呢,棺材钱墓地前养老钱都存起来了,反正也不指望你给老子养老。”

    舒久感觉白眼要翻出来了。舒林昭在美国,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就问:“不对呀,大陆那边是半夜吧?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招鬼还是叫魂?”“我失眠。”舒久说,顿了顿,叹了口气,“老爸怎么办,我现在超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是树洞?”舒林昭觉得人生有点悲摧。“你怎么给人家当老爸的?!”舒久炸毛了。“行行行,谁让你没安全感了?嗯……那个当警察的美人?”舒林昭相当的感慨,这没良心的混蛋小子养了这么久,终于让他找到点当老爸的自豪感和被需要感了。舒久吭哧了一下,听得出他那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半夜爬起来偷偷钻进卫生间打来的:“你别这么叫他,听起来像老流氓……那是你儿媳妇。”

    “你以为老子禽兽?!”换成舒林昭炸毛。舒久:“啊?原来你不是?!”大人不能和小孩一般见识,老豆不能和小兔崽子一般见识,于是舒林昭深吸了口气:“怎么,你媳妇对你不好?要甩了你?”

    “你媳妇才要甩了你呢,阿遥对我好着呢。”舒久气哼哼。

    舒林昭:“你敢不敢把这话跟你老妈再说一遍?”舒久:“不敢。”舒林昭“哼”了一声:“好好的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舒久叹了口气,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惆怅样:“问题是,他不光对我很好,对谁都很好。”“说。”舒林昭老当益壮,八卦不减当年,立刻来了兴致。

    舒久于是开始控诉,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姓宋的精神病,这个精神病,舒久这过气的大明星也见过,就是当初拿刀拿枪见谁跟谁玩命,天天幻想着身体里有芯片被外星人绑架之类非常没烟儿的事儿的那位。后来被抓进去了,还是舒久亲眼看见被抓的。后来听说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又听说有个什么什么案子又把他给捣腾出来了,后来还听说,盛遥差点被丫一刀给捅了,后来继续听说,鉴于随队心理医生的忽悠水平实属卖拐级别的,于是有把这么个失足小青年感化了,开始接受治疗配合调查。以上都是废话,关键是,他治疗他的,为什么盛遥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去看看那家伙呢?舒久十分不理解,在他的概念里,圣父不是这个圣法的。

    “你担心你老婆看上个精神病把你踹了?”舒林昭说话非常直白,舒久顿时噎得没了音儿,吭哧了一会儿:“怎么可能?”“那你担心什么?”

    “就是……就是那医生说,因为那个妄想症幻想妄想的主角之一是阿遥,所以让阿遥经常去看看他,有助于缓解他的情绪、帮助治疗什么什么的……”舒久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怒,“你老婆被个精神病整天幻想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你不生气?!”

    舒林昭说:“哦,我叫你妈来,让她亲自和你交流这个问题。”

    “呸!我这张嘴胡说八道,大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舒久狗腿。

    舒林昭抬腕子看看表,又掏掏耳朵:“你的屁放干净没有?没有快放,老子按秒收费。”

    “哦,”舒久撇撇嘴,“还有昨天情人节,本来双人夜晚好好的,又浪漫又美好,烛光晚餐和kingsize大床,可是……”

    “你早/泄啦?”舒林昭慢悠悠地问。

    那一瞬间,舒久十分想顺着手机的信号爬过去大义灭亲,当然,最后克制住了。舒林昭觉得心情很愉快,于是主动问:“嗯,那又怎么了?”

    “当中他手机至少响了有十多次,”舒久咬牙切齿,“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能招桃花的男人,一个个像苍蝇似的,可恶的是,他他他……接电话都不避讳我!”意识到这一下声音大了,舒久于是委委屈屈地又把音量压低了:“老爸,我好没有安全感啊。”

    “你希望他避讳你呀?”舒林昭确定自己家这败家孩子是没事找事,“不避讳你说明只是普通问候,你瞎激动什么?你老婆受欢迎你不高兴?”

    舒久一脸伤心:“我就是觉得,他对谁都很好的样子,我对他一点都不特别……”

    “他可能觉得你特别粘人特别烦。”舒林昭语重心长。舒久被打击了。“再说了,你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我怎么听说,你只是回去追人家,人家还没答应你什么呢?”舒久继续被打击。舒林昭挺过瘾:“说不定你在人家眼里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没名没分的那种叫露水姻缘,天亮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舒久恶狠狠:“我叫我妈休了你。”

    舒林昭:“你不要因为自己光棍就想拽个垫背的。”舒久顿了顿,幽幽地说:“老头,做事情要给自己留余地,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舒林昭“嘿嘿”一笑:“你那时候不是一天一束花地给人家寄?”“他后来不让我寄了,”舒久怨念,“他说他只是个警察,不是光明大将军,不用穿鲜花盔甲。”

    “你不是天天接送人家上下班?”“他说不用了,真有什么坏人,还得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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